清乾隆九年(1744),高宗諭令于敏中等諸臣檢閱內府所藏宋、元、明等善本進呈御覽,于乾清宮之東昭仁殿列架庋藏,題為“天祿琳瑯”,至此建立了我國第一個宮廷善本特藏處。并編纂了我國首部官修善本書目《欽定天祿琳瑯書目》10卷。
清嘉慶二年(1797)十月乾清宮走水,“天祿琳瑯”前書盡毀,后由大學士彭元瑞領總裁銜主持,歷時7個月,編定了《欽定天祿琳瑯書目后編》20卷,收錄宋以來歷代善本664部。是為我國古代皇家藏書之巔峰。
天祿琳瑯藏書處
然而,從清末至上世紀五十年代,天祿琳瑯所藏幾經聚散,現百分之九十歸于公藏,流落民間者吉光片羽。此次2024西泠春拍有幸征得“天祿琳瑯”舊藏《帝學八卷》全函,誠邀諸位書友同觀歷代帝王必讀之金鑒,一睹皇家典藏傳世之風采。
2024西泠春拍
古籍善本·金石碑帖專場
天祿琳瑯舊藏全函《帝學八卷》
(宋)范祖禹 撰
清初省園仿宋刻本
1匣1函4冊 太史連紙
鑒藏印:五福五代堂寶(朱)八征耄念之寶(朱) 太上皇帝之寶(朱)乾隆御覽之寶(朱)天祿琳瑯(朱)天祿繼鑒(白)宋本(朱) 季振宜印(朱)滄葦(朱)
半框:19.2×14.4cm 開本:28×18cm
著錄:1.《欽定天祿琳瑯書目后編》卷五宋版子部第七、八葉,清光緒十年(1884)長沙王氏刻本。
2.《賞溥杰書畫目》,國立北平故宮博物院,1934。
3.《天祿琳瑯知見錄》P168,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
參閱:1.《中國古籍善本總目》子部/儒家P792,線裝書局,2005。
2.《藝風藏書續記》卷二,繆荃孫撰,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刻本。
這是一部專為宋哲宗量身定制的經世之書
北宋元祐初年,年幼的哲宗繼位,祖母太皇太后高氏臨朝聽政。為了讓其成為一位恪守祖法、通曉經義的明君,高氏任命了一眾官員作為侍讀,這其中除了人盡皆知的眉州(今四川眉山市)蘇軾,還有同出蜀地的華陽(四川成都市)范祖禹。作為“三范修史”的代表,其還曾協助司馬光編修《資治通鑒》。
宋哲宗真像
為了授課之用,范祖禹選取上古伏羲、神農至宋神宗三十二位帝王之嘉言善行,匯為一帙,撰成《帝學》一書進呈。另其編纂《唐鑒》一書,至今還仍有浙刻宋本存世。主旨即在解釋政治興衰、朝代更迭的同時,闡發治國之道。也因此被蘇軾譽為“講官第一”。
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明明德于天下。——堯舜之道
任忠賢則享天下之褔,用不肖則受天下之禍。——唐太宗之道
明則不惑,威則善柄,斷則能行,總是三者守而勿失,非圣人孰能為之。——仁宗之道
從漢太祖“能馬上得之,不可馬上治之”;到唐太宗“治亂由于任人”;再到宋仁宗“明、威、斷三字勿失”,此書精選了歷代具有代表性的帝王事跡,詳述治國修身的重要性。并且在事跡之后還兼附評議,抒以己見。《四庫全書總目》稱其“:今觀此書,言簡義明,敷陳剴切,實不愧史臣所言。”
這是一部歷代帝王務學求師的問道之書
故宮藏《乾隆帝寫字像》局部
歷代王朝,都極重視對皇子的教育。《帝學》作為前朝歷代寶訓之一,亦如《唐太宗金鏡錄》《帝范》《帝鑒》等,成為了清代皇子必讀課本。陶湘《書目叢刊》就記載乾隆帝曾命永瑢、永珹、永瑆、旻寧繕錄此書。《中國古籍善本總目》亦著錄中國科學院藏有永璇鈔本。
上海圖書館藏清鈔善本
從上海圖書館所藏清鈔善本《帝學》也可以看出,此書當時在宮廷典籍中頗受重視。乾隆帝更是對其鐘愛有加,常于幾案展讀,并親題御識兩篇。
抄錄乾隆御題:藏弆御府有年,每于幾余展閱,不特芬流楮墨足備石渠東觀之遺,而自宓羲迄宋凡帝王務學求師之要,燦然眉列,實為千秋金鑒。
這是一部宮廷原裝著錄的傳世之書
《帝學》一書《天祿琳瑯書目后編》共著錄刻本三部,其中第一部即為西泠本。此本前刊嘉定辛巳齊礪序言,次建炎四年謝克家奏取書札子。半葉十行,行十九字,小字雙行,左右雙邊,雙魚尾,版心下部分鐫有“省園藏板”字樣。紙質堅韌勻凈,楮墨烏亮煥彩,簾紋不明顯,通篇欄線復描,宛若宋本面貌。無怪繆荃孫稱之:“紙堅致,墨光潤,宋本之至佳者”。
《欽定天祿琳瑯書目后編》卷五著錄
全帙黃地如意花卉紋仿宋錦四合函套裝,明黃暗花云龍紋緞題簽,灰地書衣,黃綾包角,首末葉及前后附葉“乾隆御覽之寶”、“天祿琳瑯”、“天祿繼鑒”、“五福五代堂寶”、“八征耄念之寶”、“太上皇帝之寶”六方天祿繼鑒御璽俱全,宮廷原裝保存。另卷首末收“宋本”、“季振宜印”、“滄葦”、“季振宜藏書”印,知為清代藏書家季振宜舊藏。
首末葉六方天祿繼鑒御璽
卷首季振宜鑒藏印
《帝學八卷》宮廷原裝全函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天祿琳瑯宋式錦書衣
后著錄于清宣統十四年七月十三日溥儀《賞溥杰書畫目》之中。據《書目》記載,當年七月溥儀將《后編》中三部一一賞賜,現一部藏中國國家圖書館,另一部佚失,故西泠本為目前市場唯一可見流通本。
《賞溥杰書畫目》著錄
這是一部學界至今尚存疑團的傳奇之書
關于此書,時至今日尚有諸多未解之謎。其中最為著名的聚訟,就是此書的版本判別。《天祿琳瑯書目后編》記載為宋版;繆荃孫《藝風藏書續記》著錄其為宋活字本;傅增湘《藏園群書經眼錄》著錄其為明刊本;葉德輝《書林清話》以宋活字本稱之,可見歷代知名藏書家對于其年代、制作工藝等都存在不同觀點。
1978年底,國內版本名家還曾齊聚成都,專門對重慶市圖書館所藏此版進行了審定,斷為清乾嘉間省園木活字印本。今日之學者更多稱之為清初省園刻本。因未見宋明早本,故此清版也是此書傳世所見之最早刻本。
西泠本“省園藏板”字樣
“省園藏板”用紙細節
然而,正是這樣一部刊刻時間距今未遠,又紙墨堪稱俱佳的清本,卻未與印象中的“林佶四寫”“秀野草堂”等精寫刻一樣留名于中國版刻史,更莫提其刊刻緣起及“省園藏板”源流。而形成這一現象的重要原因,即此清初省園刻本存世珍罕。僅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故宮博物院圖書館、遼寧省圖書館、甘肅省圖書館、山東師范學院圖書館等數家公藏機構館藏,公開拍賣市場未見此部之外第二部流通。
后世藏家只知其書,難見真容。這也使得《帝學》一書在《天目后編》收錄諸如清康熙通志堂刻《尚書詳解》《三禮圖》《大廣益會玉篇》等一眾充宋之本中顯得尤為特別。我們也期待西泠本的面世以及后期新資料的發現能為我們揭開這些未解之謎。
《天祿琳瑯》作為皇家珍藏古籍菁華之所在,歷來備受藏家追頌。往屆拍場所現天祿遺珍僅30余部,多為單冊、殘卷,其中首尾俱全之完本唯見9部,此《帝學八卷》即為其中之一,翎毛鳳角足以珍視,更遑論此經世治國之名篇,如今現身西泠二十周年春拍,堪稱書林盛事。